关于“无锡教育还少什么”的一点思考

这些天几乎把所有课余的时间都用来关注汶川地震了。出于职业的敏感，我特别关注灾害中的教师、学生。那些废墟边或支离或完整的骸骨让人唏嘘，那些影像里或羞涩或灿烂的笑靥让人感慨，那些劫后余生的文字更让人流泪。在自然灾害的面前生命是如此脆弱，不论你是教师还是学生，不论老少贵贱。灾害用一种极端的方式，用一种血的事实直接地提示我们今天少了什么，今天的教育少了什么……

据报道，从今年秋季学期开始，安全教育将被列为郑州市中小学生的“必修课”，逃生和自救技能将列入其学生综合素质评价范围。就是在无锡，部分学生也举行了逃生演练。这是一种正在全面觉醒的人本的意识。生命高于一切。想起这一两年在校园兴起的阳光体育运动，比照自己儿时不由感叹教育真的是前进了，至少在某些方面。然而对生命的尊重并不仅仅止于此，教育对生命的尊重也不仅仅止于此。鲁迅在谈及果戈理的《死魂灵》时曾写下这样一句发人深省的话：“人们灭亡于英雄的特别的悲剧者少，消磨于极平常的，或者简直近于没有事情的悲剧者却多。”无事的悲剧消磨了这个世界最多的人，同样真正的尊重也应该不仅仅是灾害中对生命的关注，更多地应该展现在每天的教育中，展现在和平年代的每一节课，展现在日常教育教学的每一分钟里。

忘不了自己初登讲台的那一幕，面对台下一双双陌生的眼睛自己的惶惑，那时的我常感叹自己作为一个初上教育战线的新兵缺少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尤其是技能，尤其是经验。如何更好地吃透教材，如何更好地掌握讲课的艺术，如何更好地取得教学效果曾是我心中汲汲于恶补的科目。今天的我，尽管依然稚嫩但比之当初显然是更沉着更冷静了，教学的技术、教学的艺术依然是需要提高的，然而今天的我常常感觉要补充的更多似乎是心理能量。现代职业教育被有些教育人看好，甚至有人说，中国能为世界做的贡献不是在于培养出北大清华的学生，在未来的几十年甚至是几百年中，中国能为世界做贡献的是培养世界一流的“蓝领”。近年来由于国家的重视，职业教育获得了蓬勃发展，然而职业教育的道路依然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学生确实有调皮，课程确系有难度，自己确是要提高。尚且不论“行百里者半九十”，其实就是每天貌似无事的消磨也足以让当初的热望消散。在一天天的教育教学中，小说《组织部新来的年轻人》里面刘适吾的那句口头禅“就那么一回事”偶尔也会如一缕轻烟浮上心头。要战胜这种倦怠，让自己的心始终如新；要在平常的日子坚持关注尊重生命，需要坚定的信念和西绪弗斯式的努力。更需要对自身生命漫溢的尊重。尊重自己的生命进而尊重生活中的每一天，尊重自己生命进而珍惜教育教学的每一天，每一分钟，每一个个体。

忘不了这两天在网络、报刊等媒体上看见的那些为了学生不惜牺牲自己的老师，一张张美丽悲壮的面庞，一个个让人洗礼扼腕的片段。灾难面前，他们以英勇和大爱，为学生筑起了生命长城；他们用鲜血和生命，为教师诠释了神圣含义。也忘不了在网上引起争议的范老师。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我搜寻了他的部分作品，部分课堂实录，也阅读了他以前学生的评论。作为一个普通的人我可以对他的想法做法表示理解，甚至为他的过后写作《那一刻地动山摇——“5·12”汶川地震亲历记》时的坦白感叹，作为一个文学爱好者，我钦敬他的学识和见地，叹服他的思辨与文笔，然而作为教师却无法认同。当然在这里我并不想来品判他的功过，只是由此思考语文教学，或者说教育教学某些可能的缺失。教育的途径有很多，言传、身教应该是其中比较直接的两种，其中身教的魅力大约要远远超越言传。然而实际生活中却仿佛言传更多，也许是因为人类的历史太长了、其间的精粹又太多了。我们常常为了能在课堂上和学生侃侃而谈孔子、孟子、歌德、但丁而掌灯夜读甚而彻夜不眠，希望通过圣人的传奇点亮学生心中的光明之灯，但却不愿弯腰拣拾眼前的一张小小的废纸。也许不是不愿只是垃圾太微小我们没有发现，也许不是不愿只是行路太匆匆我们没有注意。殊不知这轻轻地一弯腰比宣读无数名人名言来得更有效用。尊重前人的生命，应该不仅仅是把他们作为神圣的偶像供奉，而更该让先人生命的精髓在今天的生活中流淌。尊重自己生命，不漠视自己生命里的一丝一毫给予它们应有的注意；尊重自己的生命，不漠视自己周围同自己一样的真诚的生命像捍卫自己一样捍卫他们。教育应该如此，职业教育更应该如此。

灾害之后，重读丁教授的文章，细细咀嚼“民营资本”、“自主品牌”、“金融产业”、“国际化设施”和“历史文化”等五味药和文中略带惋惜的慨叹；再回看大讨论至今的前前后后，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跃动的对人生命的尊重，当然在今天看来更多的是一份沉重，一份责任。学校开会进行“思想解放大讨论”动员的时候，校长曾就这个论题辨析说：“谈无锡少什么，谈无锡教育少什么其实并不是说没有什么，只是说某个方面是弱项，某个方面还需要重视加强……”是啊，这些年的教育包括职业教育在内一直在改革，作为教育改革的亲历者之一，应该说是成效显著的。“以人为本”作为理念似乎早已深入人心，“以人为本”作为口号似乎早已不觉新鲜。然而知易行难，当然更重要的是实践的道路如同真理的探求是需要人类不断花费心力摸索的，真理的探求无极限，对人类生命的尊重也无极限。钱理群先生《我的教师梦》中讲到“教学的过程是学生发现自我的过程，同时也是教师发现自我的过程。这是双向激发的生命运动：学生内心深处最美好的东西被教师激发出来，在这一个过程中，教师自己心灵中最美好的东西也同时激发出来，这样教与学双方都达到了一种真实的精神的提升”。这样的境界虽不能至，心向往之。然而身在不够完美也必然是不够完美的现实中，如何面对理想的境界迫近、迫近再迫近确是值得不断思考，不断尝试，不断努力的。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20**年5月26日